她把手里的空布袋狠狠摔在炕上，抱怨道：“当家的，这日子没法过了！粮价又涨了！我拿了你给的那点银子去隔壁庄子的集市，想多换点粮，你猜怎么着？糙米比十天前贵了五倍！黑面贵了七倍！就这，还抢不上！那些奸商，都该杀千刀！”
她喘了口气，继续数落：“咱们家存粮本来就不多，你们三个男人这一走，家里就剩我和几个老弱奴才，这个冬天怎么熬？还有，和泰还没一身像样的甲胄呢，就原来那件破皮甲，能顶什么用？上了战场不是送死吗？这可怎么是好！”
苏察沉默，屋内只剩下柴火噼啪声和妇人粗重的喘息。看小说就来m.BiQugE77.NET
粮食，盔甲，性命……这些都是沉甸甸的现实。
许久，他吐出一口浓烟，声音沙哑地开口：“家里……不是还有两个‘闲人’吗？”
妇人一愣：“闲人？哪来的闲人？能干活的不都算口粮……”
苏察抬起眼皮，目光有些浑浊地看向角落：“西边小屋那对母女。”
屋里瞬间安静下来。苏克萨和苏和泰都露出了然又有些复杂的神色。
那对母女，其实是苏察几年前从一次争斗中抢来的战利品。
女的是个有几分姿色的汉人包衣，被苏察收用，成了没名分的小妾，还生了个女儿，如今刚满六岁。
平日里母女俩干些杂活，也算半个主子院里的人，比外头那些纯粹做苦力的阿哈稍强一点。
“把她们卖了。”苏察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，“去隔壁鄂弼轮牛录那儿问问，他多甲胄兵器，或许能换一副像样的盔甲给和泰。”
“卖了？”苏察老婆先是眼睛一亮，随即又有些犹豫，“卖了也好，省两张嘴吃饭……可那是你的……”
“命都快没了，还要什么女人！”苏察烦躁地打断她，“和泰的命要紧！有副好甲，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大，也能更容易抢到功劳！就这么定了！”
一直没说话的苏和泰，此刻脸上兴奋稍褪，露出一丝不忍，低声道：“阿玛……把她们卖了，额娘以后屋里屋外的活计，不是更累了？”
苏察看了小儿子一眼，难得语气缓和了些：“傻小子，心疼你额娘是孝顺。可你没盔甲，上了阵可能就回不来了！盔甲就是第二条命！有了命，立了功，以后什么样的奴才没有？你额娘也能享福！”
他挥挥手，像是要挥去心头最后一丝微不足道的不适，“明天一早就去办。”
第二天上午，苏和泰在父亲催促下，用一根粗糙的麻绳，套住了那对惊恐万状、哭成泪人的母女脖颈，像牵牲口一样，将她们拉出了住了几年的小屋，牵往隔壁鄂弼轮牛录的庄子。
女人哀哀求饶，小女孩吓得连哭都哭不出声，只是瑟瑟发抖。
院子里其他干活的包衣阿哈都低着头，不敢多看，空气中弥漫着兔死狐悲的寒意。
到了鄂弼轮家，事情并不顺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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